白果树，是一棵长在刘家坪犀牛村的银杏树，这个村，有让文学大家都发出“我睡在这里，都不想起来”这般感慨的康庄田园，也有让村里百姓“甘心一世守护，再也不愿挪窝”的神奇古树。

笔者参观张居正故居

那是我第一次作为驻村干部，参与处理犀牛村一起村道边的出户过道纠纷，发事的地方就叫白果树。纠纷双方都姓谷，一老一少，同族人。事儿是小事，但是在老百姓眼里，关乎自个儿的利益，那一厘一毫得是摆在台面上，一横一竖可得画直了喽。听了半天，事儿大家都听明白了，结还得顺一顺，需要摸着脑袋，照着方案好好捋一捋。我转头正欲思索，不经意间在村道另一边的河坎上看到了一棵“被开膛破肚削缺了一半并掏空了心肝脾肾肺”但又“三头六臂都绿出了个枝繁叶茂”的，似枯树又不是枯树的高大银杏树，以前也是常常坐车经过，可没有一次这样正眼注视过这棵树。

冬日里的白果树

“呀，这树可真奇特了”，我从心底被雷到了。“哈，内就是白果树，是这儿地名的由来呢”，年长的谷姓老伯抢先说到。“喔，看这可得好几百年了吧”，“只管往大了说，少说得多年了吧，反正我爷爷就说他的爷爷自小都是伴着这树长大的”。这时，中青年的谷姓小伙子竟也停止了指手画脚，扯开了嗓子，显出一脸傲娇。不知咋的，一说到这“又奇又丑又无树能比”的白果树，周边几户的老大妈，小男孩，驻拐杖的，抱着玩具跑的，刚从河里洗完背着一背篓衣物的妇女，都如顷刻间听到了一声“号令”，一下子聚拢了过来。一旁的村书记见状，眼珠子一转，顺势给谷姓老少抛出了一个解决方案，大伙儿一听，就你一句“要的呀”我一句“可以哒”，搞得老少两人你看我我看你，涨着脸憋了半天，齐声蹦出一句“那就先这样吧”。他们的事虽了，可我心里的“事儿”多了起来。“它这怎么成现在这样了呀！”，那谷姓老伯一改先前的吹胡子瞪眼，眼睛里泛起了光，嘴也温柔了起来，“这是被烧的，说起来都有多年了，我听老一辈说，这棵树一直都讨人喜欢，那年来了一个讨饭的老汉，见树丫子多，叶子密，下的那个白果子也是多(就是到这前几年，它还能产上白果几千斤)，当时就在这树下生起了火，做上了饭，吃完也就蜷缩在树根边打盹儿。有天晚上，那老汉不知怎的，没把火彻底熄灭，竟让这树给烧着了，讨饭的老汉也是神神叨叨，见状撒腿就跑了，只是可惜了这树，整整烧了一夜。此后，这棵树就一直是现在这个样子了。但是，可能是白果娘娘显灵，被烧成了这样的‘一块’树，竟然跟没事儿一样，生长得好着呢，你看它‘空心’里面还生了好几个小树“娃娃”呢，哈哈……”。“啊，这白果娘娘又是哪一出啊？”。谷老伯好像腿站麻了，嘴也“说”干了，事也结了，就没再理会我了，边转身边说要回屋吃水去了，其他人见热闹也看完了，都齐刷刷地散了，只留下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挠痒痒的我立在原地。

绿荫苍翠的白果树

回到低矮山坡上的村部，看到村支两委成员们有说有笑，正津津有味地聊着刚刚那借势巧解纠纷的机智做法。心神不宁的我接过文书递过来的水仰头一饮而尽，52岁的村文书也姓谷，是搬离白果树之后复又搬回白果树的人，他老道地看穿了我的心思，揶揄道:“小卓啊，是不是那白果娘娘让你魂不守舍啊？”，“咦，老谷啊，看来你很懂这个白果娘娘的事啊，给我说说呗”，我一下子来了劲，痴痴地望着老谷。“这事要从很久以前那把火的故事说起……”，“什么，还有一把火？意思在老汉的那火之前，那白果树还被烧过呀？”，“那把火烧的不是白果树，是老知县的屋子呢……”，“相传啊，在清朝晚期，在白果树那地方出了一个任职于隔壁龙山县的知县，这知县一身正气，两袖清风，誓要做那铁骨为民的‘海青天’。在龙山县，有对出了名的‘孤儿寡母’，独子单传，听上去不容易，这娘儿俩，却是出了奇的有钱，据说，家有良田万亩，钱财万贯。这家孩子平日里也是骄横跋扈，有一次，因贪图一户清白女子的美貌，竟把人家给活活逼死了。这事闹得很大，案子送到知县那里，知县十分愤怒，当即拍案要将那家孩子斩首示众。这母亲仗着家里有钱，当然不干啦，找到知县，表示只要让她的儿子不死，甭管多少钱，都能给得起。可这知县丝毫不为所动，坚决要为死去的女子一家秉持公道，最终还是将那‘孤儿’给斩了。唯一的儿子死了，这母亲万念俱灰，心生报复，就花重金托人找到了知县在白果树的老家，派人趁夜点起了熊熊大火。”

“噢，原来是烧了这样的一把火。那白果娘娘又是怎么回事呢？”，老谷喝了一口水，继续给我讲道:“虽然那会儿知县的父亲正好没在家，可那火啊，烧的太大了，邻居们到处舀水救火，硬是没法浇灭。就在这时，那白果树里，突然白光一闪，众人瞧见树的上空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，端着仙盆，飘到知县屋子的上面，一盆仙水下来，那火‘噗’的一下就全灭了，知县大人的屋子也就保了下来。从此啊，周边的百姓就在那白果树上，挂上香炉供起了被后世称作白果娘娘的救火仙女。说来也怪，如果哪家小孩生了病，家里大人就到白果树前，用手擦下一点点树渣，磨成灰融在一杯水里，孩子喝了杯里的水，不出三五天，病就能好呢”。说完，老谷笑嘻嘻的走开了，而我的心里，又生出了别样的滋味，久久难以平复。

天色渐晚，我走出村部，静静地注视着犀牛村，望着远处似火的晚霞，仿佛又看到了那“一把火”，“火苗之中”似乎还有人在吟诵:“一丝一粒，我之名节；一厘一毫，民之脂膏……”

编辑/排版：何渊

审核：钟秀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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